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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一度的考研初試在11月24日拉開了序幕。對很多大學生來說,畢業之前無非都在忙活這三件事:找工作、考研或考公務員。對考研大軍來說,為了能夠進入理想的院校繼續深造,需要付出超乎尋常的努力。然而,考研有時候僅是無奈的選擇。你的考研到底又是為了什么?
對王然來說,來這所研究生院最大的價值,就是為自己“考碗”找了個自習室。
“考碗族”是指到處參加公務員考試,不考到一個“飯碗”不罷休的人。
研一剛開學兩個多月,他逃課了兩個多月,成天泡在圖書館復習國考。班上的同學,幾乎都不知道還有他這么一個人。
花高昂的學費卻不來上課,多少有點資源浪費。但他不這樣認為—等到研究生畢業,自己一樣還得考公務員,多耗三年時間金錢,才是真正的燒包。
他已經考過五次,如果這次成功了,王然決定立馬退學。
“也算小資生活”
一副薄邊眼鏡配上眉清目秀的模樣,王然文質彬彬的。
采訪當天,他早早迎在校門前。進教學樓的時候,他放緩腳步站下,微微欠身,伸出左手做了個“請”的動作,讓記者先進門。 到了休息室的桌子前,他快步拉出椅子,以同樣的姿勢招呼:“您先坐。”
選擇走公務員這條路,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。
本科期間,他一直擔任班上的團支書。大三大四兩年,因為黨支書忙著外出實習,班里的黨支部活動、思想匯報,都由他來牽頭組織。
大家都在找工作,參與熱情不高。他得費勁巴拉挨個電話通知。日子久了,一有啥黨務工作,輔導員索性直接找他干。
他攤了攤手:“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活兒,我不干誰來干?”不過,從語氣和表情透露,他挺懷念那段日子。
“腦袋不小,你小子以后是塊當官的材料。”小時候,家里人經常摸著他的頭這么說。因為是長男,長輩們很重視王然的家教。
王然的老家是一個距離成都市幾十里外的偏僻縣城。10歲時,王然的父母就去了浙江做小生意,只有過年才回來。老家的墻上,貼滿了他從小到大拿過的獎狀。每次有客人拜訪,參觀這面獎狀墻時都會贊不絕口:“以后肯定有出息!”
懵懂時期,他覺得家里“最有出息”的是他二大爺。
那時候,二大爺從當地教育系統調入鎮政府,幾年后成了鎮長,后來又升入市里任職。他記得,這位胖胖的長輩有點謝頂,頭發抹得油光锃亮,整天一身西服皮鞋,說話口氣和藹,慢條斯理。他平日里很忙,經常有陪酒應酬,一見王然,就50塊、100塊地遞零花錢給他。而帶他下館子,吃完飯結賬,向來都要開發票。這時候,老板會推脫遞過來的飯錢:“不用不用,先記賬本上吧。”
“給人感覺很儒雅,活得很瀟灑。”王然評價道。他對公務員最初的理解,就是“當官的”。
從初中到高中,王然的成績一直排名年級前列,大學本科讀的是新聞系,主要理由是因為填報志愿時,發現這是學校里分數很高的幾個專業之一。
雖然學的是新聞,但他認為自己性格和條件,挺適合做公務員:“工作穩定,可以回家離父母近一些,而且老家還有點關系。
此外,如果想往上走,努力干出點成績結識些人脈,還是有機會的;如果不習慣官場的爭斗,到時候可以選擇獨善其身,一輩子做個小公務員,在我們那兒也算是小資生活。
“典型的萬人坑”
其實,考公務員是也被現實逼出來的。
此前只知道刻苦學習的王然,在大學寬松的環境里,漸漸“迷失墮落”了。“四年的時間,大部分花在了電腦游戲上。”
大二那年暑假,他有過唯一一次正經八百的實習經歷,去電視臺幫忙做節目策劃。幾個月下來,自覺沒啥收獲,就主動離開了。漸漸地,他發現自己對新聞這行當并不是特別感興趣,“沒有追問精神”,“不太適合干新聞這行”。
大四那年,因為經濟形勢不景氣,就業形勢嚴峻。和很多為找工作發愁的同學一樣,他也做了兩手準備,一邊考研,一邊復習公務員資料。
精力不夠用,這是他第一次國考失敗的主要教訓。
2012年11月份,他第一次參加國家公務員考試,報考單位是成都市金牛區稅務局。他并沒有選擇老家縣城里的崗位。“當時心氣兒很高,要么留北京,要么去成都市里當公務員。”他解釋,“唉,太理想主義了。”
這個崗位錄取率是300:1,全國各地都有分考點。去中國政法大學考試那天,他帶著高考時候的手表,現場也跟高考似曾相識,人擠人,入考場前都還一個個抱著資料看。
成績出來,慘不忍睹,他已經預料到了:“就當練手長經驗吧。”
2013初,他結束了研究生考試,自我感覺不錯。成績還沒出來,王然打算再去試試北京市公務員考試。他報考的目標是海淀區地稅局。錄取率是120:1,理論上比成都金牛區稅務局算是容易些,可競爭仍然殘酷。
“海關、地稅和國稅,這些單位是典型的萬人坑,因為報考的人太多了。”他說。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“跳進了坑里”。那個“稅”字,給他第一印象就是“很有錢”,萬一運氣好呢?
有了第一次的經驗,他這次花了不少時間,復習得很細致。
他個人感覺,北京的試卷內容比國考相對簡單些,但題量非常大。拿到卷子他便飛快地寫,遇到不會的就跳過去,就這樣還險些沒做完。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,考場里一個女孩還在玩命地涂答題卡。考試期間,王然掃過她一眼,當時女孩可能被某道題難住了,遲遲沒往下寫。
收卷子的時候,監考老師跳了過去,去收她后面的。十幾秒后再回來,就開始強行收答題卡了。“老師,讓我再涂一會兒吧!”她拽著沒松手,眼淚一下流出來,但有大半沒涂完的答題卡還是被奪走了。女孩只能呆呆地坐著抽泣。
也許她準備了很長時間,也許這次機會對她非常重要,王然心里也替她嘆了口氣。
“被一兩道題拖延住犯了大忌。首先要保證把能拿到的分都拿到,拉分的題,你不會,大家可能都不會。”按照他的理解,這份試卷實際也在考察全局觀和應變速度。沒有這兩種能力,就很難應對公務員實際工作中遇到的問題。
第一場教室里還坐滿了考生。到了下午申論考試的時候,就出現了三分之一的空座。他分析,很多人因為上午沒考好,就主動放棄了。
他自己也沒那么幸運。最后王然拿了138分,而地稅局的入圍成績線是150多分。
不久,他的考研成績也出來了,距目標人民大學法學院差了2分。
十分鐘后,他便從悲傷中緩過勁兒來。雖然沒進海淀地稅局的面試,但他可以選擇調劑面試其他幾個崗位:西城區城市管理綜合行政執法監察局(西城城管),昌平區工商管理局,以及幾個街道辦事處。
這是畢業前,能抓住的最后機會了。
有勁兒沒處使
王然現在還悔恨不已,自己竟然早上睡過頭,錯過了工商局的面試。
剩下的機會,就是當城管或去街道辦事處。最初,他沒有考慮過這些崗位。母親做過小販,多次被城管態度惡劣地抄過攤兒,他一直對這個職業很抵觸。他的一位學長就在某街道辦事處工作,雖然各種福利挺好,但每月2000多元的收入,在北京僅能夠糊口。
后來,另一位在北京某區當城管的師兄告訴他,北京的城管和外省市不同,是公務員待遇,月薪近5000元。“一個iPhone5啊!”聽罷,王然心動了。
面試那天,一共有40多個人,錄取名額是20個。他穿著西服,心情忐忑,一看見里面坐著的7個考官,更沒底兒了。“別緊張,放松。”一個中年大姐笑容和藹,顯然是唱紅臉的。他沒法不緊張,邊上一個皮膚黝黑,身材魁梧的大哥,一言不發,從始至終目光兇狠地盯著自己。王然特別重視這次機會,本來就緊張。一看這陣勢,嚇得說話都結巴了。
因發揮失常,他沒能當上這個城管。后來他琢磨,可能是因為這一行太特殊了,需要極強的心理素質,所以才會安排一個兇神惡煞的人唱黑臉,以測試高壓下的反應能力。
面試經驗不足,這是個慘痛的教訓。后來,他從各大公務員網站論壇上,學習了一套一套的面試技巧,還特地買了書惡補。
“實際上,面試問題都是有規律的。”他拉開了話匣子,“回答也是有模板的。”
比如,有個面試的問題是:一向口無遮攔的同事小張,向領導舉報你在辦公時間打手機,而你實際上是在接一個緊急公事的電話。向領導解釋了真實情況后,你將如何對待這位說你壞話的小張?
“回答前,一定不能忘了禮儀,得一本正經地先說‘各位領導、老師大家好’,做自我介紹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像模像樣地模仿起來,“還得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,然后抬起頭—首先,我認為出現這種情況是很正常的,一定要以大局為重,我會私下里和小張聊一聊,說明情況……最后,我會坦誠地告訴他,這不會影響我們今后的關系,希望能互相幫助,把工作做好。”
與媒體打交道也是個重要類型。發生重大事故,面對前來的記者你該怎么做?
“發生這類事件,首先絕不能隱瞞信息,我會主動提供一些了解到的情況,并希望記者朋友將政府部門的處理進展如實地傳達給公眾……”
他張嘴就來,語調不快不慢,沒有一個地方出現磕巴。
可當大家都按這個模板回答問題,怎么分出個高下?
他微微一笑,“拿分的訣竅,是套話后面的具體處理措施。你說得細節越清晰、可行性越強,得分就越高。”
遺憾的是,那次是王然唯一一次進面試環節。之后的幾次他都沒通過筆試,有勁兒也沒處使。
奔波在火車上
他四處尋找公務員招錄機會,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往返的火車上。
今年4月份,他參加了天津市公務員考試,報考某稅務部門。他多次報考稅務局的公務員,除了覺得待遇福利較高外,還因為這個崗位對新聞專業本科生不設限制,其他合適的對口崗位太少了。
路途不算辛苦,坐58塊錢的動車到了天津,卻發現考點沒地方住。一共有200多人報考,附近的酒店、小旅館早就預訂滿了。“沒報好,又一個熱門崗位。”
成績不太理想,王然并沒有氣餒。
此外,他做了一個艱難的選擇。他的考研成績可以被調劑到一所研究生院的法學碩士專業,但沒有獎學金,一年學費一萬六。父母還是決定供他讀書,這樣一來,家里經濟狀況有點吃緊。
這促使他加快了“考碗”的步伐。
研究生開學后,他只上了一個星期的課,就開始躲進圖書館,潛心復習公務員考試。
頻頻失敗的報考經歷使他認清了現實:與其在大城市拼得頭破血流,不如回到父母身邊,安全感更高些。
第四次,他報了四川崇州市委、市人民政府公務接待的崗位,單位離老家兩個多小時車程。按他的理解,所謂的“接待”應該是個與黨和政府領導接觸機會較多的工作。
今年,他沒跟老師打招呼,就偷偷坐上了從北京開往成都的硬臥火車。路上的28個小時他也沒閑著,一直看復習。他從網上下載了近10G在線培訓視頻,還買了不少公務員名師的光盤,已經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。
下了火車,他馬不停蹄坐車往家趕,到家已經天黑了,簡單吃過飯便抓緊休息。第二天上午坐了3個多小時長途車,中午到達崇州。沒想到,這個事業編崗位的競爭也達到了300:1.附近的小賓館全部客滿,一下午都沒找到落腳的地方。最后,他只能住在一個離考點不算近,而且價格不菲的大酒店里。
考試題型法律方面的居多,這對讀法碩的王然沒啥難度。但一路的折騰,他有點亂了分寸,過分糾結于數學題,影響了答題時間。
第二天早上,沒來得及跟家里的父親打聲招呼,他就急匆匆趕往火車站回了北京。學校有門行政法的課程,與公務員考試內容有關。這也是他唯一不會翹的課。
他又坐火車來到老家,參加了四川省省考,崗位是老家的地稅局。這次雖然沒有再糾結于數學題,可他感覺考得一般。
此行還收獲了一段友誼,一個沒有找到地方住的山西考生,與自己分攤了200塊錢的房費。夜里閑聊,對方告訴王然,自己是辭職之后來參加考試的。此前他在陜西一家國企工作,工資拿得不少,卻不滿總是被部門其他人“欺負”—只有他不是關系戶,所有的活兒都推到他身上。他覺得公務員不用這么受氣,因為有考評,“大家都得干活兒”。
臨別時,對方告訴他:“你要是考上了一定要告訴我,沒準咱們就是同事啦。”
回老家往返考一次試,光路上要馬不停耗費三天,在車上最長要28小時,最短要3個小時。這一個來回,他根本沒歇腳。
“人生無根蒂,飄如陌上塵。”他用陶淵明的一句詩作形容。
最后一搏
早上8點,他會慢悠悠前往圖書館,學上半天,中午午休一會兒,下午繼續看書。晚九點圖書館閉館,王然會隨便挑一個自習室,學到11點再回去睡覺。晚上,他會聽聽汪峰的歌睡覺,最喜歡的兩首是《再見,青春》和《飛得更高》。
學校里的一切教學活動,似乎都與自己毫無關系了。這所研究生院,不設本科部,位于北京邊緣,四周一片荒涼。一個班上有100多個學生,上大課教學。如果老師點名,宿舍的一個哥們兒會主動替他喊到,如果提問也一并答了。
有一次他想換換腦筋,參加了班里的羽毛球比賽。很多同學都不認識他,以為是對手“從校外搬來的救兵”。
“這么說吧,班主任都記不得我的名字,更別提認識我了。”他說。
這次他報名的是郵政管理系統的崗位,工作單位在老家所在市。這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考公務員,他把全部精力都撲上去了。剛剛把最近兩年的真題做了一遍,接下來正打算把五年來的真題再做一遍,一天一套。這次他感覺希望很大。
為了避免筆試通過,面試被“黑”掉,他家里也做足了準備。自己的三奶奶以前在縣里擔任要職,人脈很廣,之前二大爺能夠高升,也多虧她四處走動。這也一直讓爺爺耿耿于懷,一直跟她說:“你沒提拔我的兒子,這次得幫幫我的孫子!”現在,父親告訴王然,三奶奶已經放下話了,只要筆試通過,面試基本沒多大問題。
無論是省考還是國考,只要筆試成績通過了,他就會立即把研究生退了,“還能省下不少學費”。
萬一筆試成績沒過呢?他挺擔心最壞的情況發生,所以話說得很謹慎:“可能,我就暫時放棄考公務員了。畢竟一個研究生還是比本科生有優勢。自己會努力保證不掛科,拿下學位。”
不過這并不意味著王然就此放棄了“考碗”的努力:“畢業之后還會考的,有些地方,研究生學歷的公務員,入職后可以直接享受主任公務員待遇—這相當于一個本科生學歷的人,在工作崗位上干了三年的結果!”
(文中人物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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